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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讀李筱懿我和女友相約午餐,超過約定時間很久她依然沒到,只收到潦草的微信:病人家屬談話,15分鐘到。我們相識多年,她是壹名婦產(chǎn)科醫(yī)生,業(yè)余面包師,我常常說她是醫(yī)生中的女文青,既扭轉(zhuǎn)了我對女醫(yī)生潔癖高冷的印象,也糾正了我很多矯情的看法——在生死面前,我們糾結(jié)的絕大多數(shù)問題其實都不是個事兒...
李筱懿
我和女友相約午餐,超過約定時間很久她依然沒到,只收到潦草的微信:病人家屬談話,15分鐘到。
我們相識多年,她是壹名婦產(chǎn)科醫(yī)生,業(yè)余面包師,我常常說她是醫(yī)生中的女文青,既扭轉(zhuǎn)了我對女醫(yī)生潔癖高冷的印象,也糾正了我很多矯情的看法——在生死面前,我們糾結(jié)的絕大多數(shù)問題其實都不是個事兒。
15分鐘后她精準到達,落座主動開口:“今天我對病人家屬局部說了假話?!?/p>
假話說在和壹位宮頸癌女病人的丈夫溝通病情的時候,這是壹對婚齡超過15年的夫妻,妻子剛剛確診宮頸癌,中晚期,情況不太好。
女醫(yī)生和病人家屬做病情說明,對方壹直鐵青著臉,不是傷心、難過、關(guān)切中的任何壹種情緒,而是質(zhì)疑,果然,不到5分鐘他便不耐煩地打斷女醫(yī)生:“大夫,你只要告訴我這個病是怎么得的。”
女醫(yī)生瞬間明白了他想了解的內(nèi)容,稍微考慮了壹下回答:“性行為混亂是導致宮頸癌的原因之壹,但是,不是所有的宮頸癌都由于性行為混亂,這種病的成因很復雜,你妻子應該是其他生物學因素導致的疾病,你不要想太多了。”
男人明顯松了口氣,說:“我知道了?!?/p>
不知道他“知道”之后會怎樣對待他的妻子。
女醫(yī)生說:“其實我并不能從醫(yī)學上判斷是不是性行為混亂導致的宮頸癌,我只能從直覺上判斷這個女人不會,而且,那么多年的夫妻,當丈夫得知妻子生病,應該先治病,再說其他,沒有幾個女人能承受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打擊,所以,我局部說了不確定的話?!?/p>
我拍拍她的手,表達我的認同:“你沒做錯?!?/p>
我們都有點傷感,默默地吃飯。
突然,女醫(yī)生抬起頭問:“還記得去年你告訴我c離婚的時候我壹點都不吃驚嗎?”
c是我們共同的好朋友,結(jié)婚十年,是朋友圈里的模范夫妻,去年突然婚變讓所有人震驚,可是,我至今還記得,我告訴女醫(yī)生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淡定地吃著面條,只是“哦”了壹聲,當時我還納悶她怎么這么不關(guān)切。
今天,她放下筷子接著說:“當時我不吃驚的原因是,我認識c十多年,十多年里她找我看過至少20次病,她老公沒有陪過壹次,她懷孕時所有產(chǎn)檢都壹個人過來,只有生小孩當天,她老公在現(xiàn)場。我知道感情好有各種表達方式不必苛求,但是,老婆生病時不陪不問,絕對不是愛情的表現(xiàn),在我們醫(yī)生眼里,所謂的愛情不過是讓他陪你看壹次病?!?/p>
“和你們女作家擺事實講道理不壹樣,打動我們女醫(yī)生的愛情,都在醫(yī)院。
前兩天壹對小夫妻,老婆生小孩出血有點嚴重,我們只是正常告知老公,壹米八的北方男人當時就急紅了眼,拽著醫(yī)生袖子大嗓門嚷老婆最重要,萬壹有問題保大人,癱在手術(shù)室外椅子上捂著臉開始哭老婆你受罪了,大人小孩推出來,顧不上看小孩,先握老婆手。
去年壹對農(nóng)村夫妻,當?shù)蒯t(yī)療條件特別差,老婆乳腺癌晚期,老公看上去特別老實木訥的男人,背著老婆跟我說,只要有壹點希望都治,雖然窮,但是人活著比什么都強。
壹對正在鬧離婚的夫妻,也是熟人,老婆查出來子宮肌瘤,片子上看挺大,男的跟我說等手術(shù)做完確定她沒事再離婚,是親人就不能在這時候離開她,手術(shù)后他請了假照顧她,病好了感情也好了婚也不離了。
還有壹個特別有名的企業(yè)家,外面都傳多么花心不顧家,可是老婆岳母每次生病都陪著,有壹次岳母動手術(shù),我剛說完病情,老婆哭了,他立刻摟住老婆:別擔心,有我。這樣的男女,說實話,無論別人怎么非議,感情差不到哪里,就怕c那種夫妻,人前光鮮恩愛,人后你們看到過c壹個人看病、拿藥、吊水、做胃鏡的難過和寂寞嗎?
醫(yī)院才是去偽存真的生活百態(tài),平時給你多少錢給你多少所謂的情,和吵了多少架嘔了多少無謂的氣壹樣,在生病面前都是小事,你生小病他陪著,你生大病他不離不棄,才是我們醫(yī)生眼里最牢固的愛情?!?/p>
她很少壹口氣說這么長的話。
愛情是女人最熱衷的話題,不同情境下愛情的表達方式千差萬別:第壹次見面,他愿意絞盡腦汁討你歡心是愛情的萌芽;熱戀階段,他從來不食辣卻愿意陪你去吃水煮魚是愛情的改變;準備結(jié)婚時,他雖然陪你的時間越來越少,卻辛苦打拼努力改善生活條件是愛情的承諾;結(jié)婚之后,偶像劇成了生活劇他還遷就你的小性子是愛情的包容;有了小孩,他把雞腿壹只給小孩壹只給你是愛情中的親情。
而生病時他的陪伴,就像愛情的保險,你不是嬌氣不是矯情不是不能自理,你只是在身心的低潮期需要依靠和陪伴,而那個人,應該在你身邊。
女人可以在各種條件下堅強,唯獨不需要在生病的時候逞強,生活平凡而平靜,需要蝙蝠俠和綠巨人的幾率微乎其微,大多數(shù)時候都是壹個平常女人對平常男人的親密感,而愛情就是這樣的親密感。
你不需要他的拯救,你需要他的關(guān)懷。
由己及人,你對他也壹樣。
你生病時他冰冷的眼神和舉動,足以抹去日常無數(shù)甜言蜜語的痕跡;
你生病時他無聲的關(guān)心和行動,甚至能夠彌合叁觀不同帶來的爭執(zhí)。
就像貳十歲時你愛的是送你保加利亞玫瑰的男孩,肆十歲時珍惜的是病床前為你準備好溫水的男人。
愛情不僅僅是靈魂的伴侶,更是肉身的彼此照料。
請相信,這并不僅僅是壹個女醫(yī)生眼里的愛情。
蘇子悅
李筱懿,女性主義作者、媒體人。從總經(jīng)理秘書到管理培訓師,從財經(jīng)記者到廣告部主任,從專欄寫手到暢銷書作者,從傳統(tǒng)媒體老八路到自媒體新肆軍,相信生活永不止壹面。著有《美女都是狠角色》、《靈魂有香氣的女子》、《百煉鋼成繞指柔》,公眾號:靈魂有香氣的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