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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讀文/劉瑜在美國,你們壹起吃過了壹百次飯,睡過了伍十次,還不見得坐穩(wěn)了那把男(女)朋友的交椅。來美國之前,我其實都不知道datingculture(約會文化)這種東西?!庇幸继欤魅A突然說?!笆裁磀atingculture?!不就是個到處睡覺不用負責的culture(...
文/劉瑜
在美國,你們壹起吃過了壹百次飯,睡過了伍十次,還不見得坐穩(wěn)了那把男(女)朋友的交椅。來美國之前,我其實都不知道datingculture(約會文化)這種東西?!庇幸继?,恩華突然說?!笆裁磀atingculture?!不就是個到處睡覺不用負責的culture(文化)!”我不屑地答。
是啊,我們這些從第叁世界國家千里迢迢趕到美國來學習“先進文化”的土老帽,哪里想的到,在這個號稱文明民主富強的社會里,還有datingculture這樣的大毒草。dating,用中文怎么說呢?“約會”是最合適的字眼。然而“約會”在中文語境中的重要性、使用頻率、含義清晰度遠遠不及“dating”在英語境遇中的地位。比如,在中國,我們可能會問別人:“你有沒有男朋友(女朋友)?”但是壹般不會問別人“你最近在約會什么人嗎?”事實上,這句話在中文里聽上去如此別扭,簡直就像是病句。但在美國,問別人“areyoudatingsomeone?”(直譯:你在約會什么人嗎?)太正常了、太通順了。
當然,這種區(qū)別絕不僅僅是用詞的區(qū)別,而是文化的差別。在中國,兩個人談戀愛就是談戀愛了,沒有談就是沒有談,基本不存在什么模棱兩可的狀態(tài),而dating這個詞在英語世界里,恰恰就是用來形容兩個人之間模棱兩可的狀態(tài)。當壹個人宣布自己在dating某個人,基本上就是在宣布:我已經跟這個人上過床了(或者我很快會和這個人上床),但是她(他)還不是我女(男)朋友。
看過《sexandthecity》(欲望都市)的人也許有印象,其中有壹集,mr.big跟別人介紹carrie說“thisismygirlfriend”(這是我女朋友),把carrie感動壞了——那時候,他們已經dating很久了,也就是在壹起上床很久了,但是big始終沒有用過“girlfriend”這個詞來形容carrie,而壹旦壹個男人不再用“date”而用“girlfriend”來指稱壹個女人,這時候她的地位才算升級了,交椅才算坐穩(wěn)了。
datingculture的出現(xiàn),可以說是對人的肉體欲望和精神依戀發(fā)展不成比例這個客觀現(xiàn)實的承認。兩個人肉體關系的發(fā)展,可以象電飯煲做飯那么快,而兩個人感情的發(fā)展,往往象砂鍋煲湯那樣慢,怎么辦?dating唄。
迅速親密,迅速上床,迅速分手,是datingculture里面的主要景觀。
這件事情,仔細想來,其實挺叫人沮喪—datingculture的風靡,在某種意義上等于人類承認了自己的雙重無能:在抵制欲望面前的無能;在培養(yǎng)感情方面的無能。承認了這雙重無能的人們,轉過身去投入到走馬觀花的dating生活中去。
abcdefg……壹個接壹個地出現(xiàn),然后壹個接壹個地消失。畢竟,上壹次床,只需要壹點荷爾蒙,而要愛壹個人,要有激情,恒心,意志,力氣這些羅里巴索的東西,而人類永遠是避重就輕的那么壹種動物。
《sexandthecity》里,miranda承認自己跟42個男人上過床,《肆個婚禮與壹個葬禮》里,carrie也承認自己和30多個男人上過床。而miranda和carrie,好像也不符合我們傳說中的“破鞋”形象,相反,她們和藹可親、積極向上、聰明伶俐,和我們中國的那些可愛的“鄰家女孩”似乎沒有什么不同。唯壹的區(qū)別,不過就是她們成長在這種datingculture里。我們文化中的破鞋,可以是別人文化中的公主。
基本上在中國,至少近些年以前,沒有datingculture,有的是“找對象文化”——兩個人從第壹次手拉手開始,婚姻這個主題就撲面而來。從小到大,我們看過多少電影電視小說,里面有多少怨婦,因為和某個男人睡過了,就哭著喊著揪著對方衣領要人家對她“負責”,甚至時不時還要派自己的哥哥、干哥哥什么的去扁人家,打到人家鼻子出血、滿地找牙。
沒有datingculture,只有“找對象culture”,當然不是說我們中國人在抵制欲望和培養(yǎng)感情方面比西方人更能干,所以才能越過datingculture,大步流星地步入愛情的圣殿。事實上,“找對象文化”,只不過是對人的肉體欲望和精神依戀發(fā)展不成比例這個客觀現(xiàn)實的不承認而已。明明肉體欲望和精神依戀的發(fā)展是不成比例的,非要做“同步發(fā)展”狀,結果就是:既然上床了,那就結婚吧,既然結婚了,那就湊合吧,既然家里湊合了,那我就在外面嫖妓或者找外遇吧。
如果說datingculture導致的是走馬觀花之后的麻木,“找對象”文化導致的則往往是深陷泥潭之后的麻木。死法不同而已,大家彼此彼此,誰也犯不著同情誰。
當然,我的悲觀態(tài)度,也許純屬自己在情場上屢戰(zhàn)屢敗之后的反社會、反人類癥狀。事實上,我們也可以說,datingculture中的人們非常享受那種曇花壹現(xiàn)的快樂,而找對象文化中的人們非常享受那種細水常流的快樂。輕盈的或者沉重的,但都是快樂。
那天壹個美國朋友問我:“areyoudatingsomeone?”(你在和任何人約會嗎?)我說,“ihavefailedsomanytimesthatidecidetogoonalovestrike.”翻譯成中文,就是說,經過n次戀愛未遂,我他媽決定情場罷工了。
罷工并不難,問題是,誰理你啊。上帝忙著呢,沒功夫跟你較勁。
但是,我有壹個毫無根據(jù)的理論,并且對此堅信不疑:壹個人感情的總量是有限的,如果你把它給零敲碎打地用完了,等到需要大額支出的時候,你的帳號就已經空了。所以我決定約會罷工,并沒有賭氣心態(tài),只是我想把我的感情都給攢著,留給自己最心愛的人。本來它就所剩無幾了,我得省吃儉用、精打細算、居安思危。這事跟上帝沒什么關系,就是我和我那個還沒有出現(xiàn)的、也許永遠不會出現(xiàn)的、出不出現(xiàn)其實不那么重要的“他”之間的壹個協(xié)議。